林地之伏 — 圣瑟韦-卡尔瓦多斯装甲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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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片)
题图:一辆可能隶属于SS第12装甲团第1连的“豹”式G型,由SS战地记者维尔弗里德·沃斯西德罗(Wilfried Woscidlo)摄于SS第12装甲团第1连在诺曼底卡昂圣日耳曼尼亚-布兰希尔赫本(Saint-Germain-la-Blanche-Herbe)地区的防区。
注:本文编译自Станислав Черников所著《Две «Пантеры» против танкового батальон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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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44年6月6日的诺曼底登陆之后,德军始终无法将成功登陆的西线盟军赶下海。 在英联邦部队抵挡住西线德军装甲部队的主要攻势之际,美军趁此机会深入法国。在西线地区的战斗中,广袤的森林植被给盟军及德军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困扰 —— 设置在树篱或是园地中的伏击阵地具有极强的隐蔽性,若能正确判断敌人的行进路线,往往可以收获可观的战果。
本文所述的圣瑟韦-卡尔瓦多斯(Saint-Sever-Calvados)装甲战正是一场经典的林地伏击战,其主角是WSS第2“帝国”师的2辆“豹”式坦克,在1944年8月4日的战斗中,这2辆“豹”式借助树林地形阻击了兵力占优势的美军。
诺曼底登陆之后,历经近2个月的拉锯战,在物质资源方面占据极大优势的西线盟军,最终将诺曼底的德军防线逼至分崩离析的边缘。7月28日,西线装甲集群在报告中称已没有任何可用的预备部队,而此时的西线盟军即将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作战。1944年7月底,在英联邦部队向法莱斯挺进时,参与“眼镜蛇”行动的美军第1集团军已越过布列塔尼(Brittany),横跨科唐坦(Contentin)半岛,沿着法国西部长驱直入。德军很快便意识到他们已陷入名为“法莱斯”的沸腾大锅中。
8月3日,美军第2装甲师B战斗群(CCB,Combat Command B)已抵近塞特-弗耶尔(Sept-Frères)及库尔松(Courson)一带。为了便于指挥,在进攻作战开始之初,第2装甲师B战斗群便被划分为2个纵队,分别由保罗·A·迪斯尼(Paul A. Disney)上校和艾萨克·D·怀特(Isaac D. White,第2装甲师B战斗群指挥官)准将指挥。
迪斯尼上校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曾获得过铜星、银星以及紫心勋章,由他所指挥的纵队此时正位于库尔松附近,包括以下单位:
第67装甲团第2营(第B、E、F连);
第41装甲步兵团第3营;
第702坦克歼击营的一个排;
炮兵部队,工兵及医疗队。
此外,第2装甲师的炮兵指挥官托马斯·A·罗伯茨(Thomas A. Roberts)上校也伴随该纵队一同行动。
8月4日,接到上级命令的迪斯尼上校下令让部队进入库尔松地区,向东南方向继续推进,取道圣瑟韦-卡尔瓦多斯小镇,沿着一条通向维尔(Vire)的主要公路前往尚迪布尔(Champ-du-Boult)。
清晨5时,以第67装甲团F连和第41装甲步兵团第3营为前锋,迪斯尼的部队按照预定路线开始前进。第28步兵师第110步兵团位于迪斯尼部队的右翼,负责提供掩护。离开库尔松地区后,迪斯尼的部队于上午9时30分左右抵达了圣瑟韦-卡尔瓦多斯小镇,尽管途中遭遇了德军的炮击,纵队仍旧穿越了小镇并转向东南方向,涉入圣瑟韦森林边缘的一处林区中。
此时的美军并不知道,隶属于“帝国”师第2装甲团第2连的两辆“豹”式坦克正守候在横穿圣瑟韦-卡尔瓦多斯的维尔(Vire)路左侧的一处苹果园(Apple orchard)中。
一辆“豹”式(图示中的B)据守在靠近维尔路的位置,其右侧的农场小屋(Farm House)与维尔路接壤,这辆“豹”式的编号为211,车长是第2连第1排排长 SS候补军官 弗里茨·朗安克(SS-Oberjunker Fritz Langanke)。另一辆“豹”式(图示中的A)位于211号左侧约50米处,这辆“豹”式的编号为201,车长是第2连连长 SS中尉 约阿希姆·施洛姆卡(SS-Obersturmfuhrer Joachim Schlomka)。两辆“豹”式的火力足矣覆盖维尔路及其与方砖(Les Carreaux)路交汇的十字路口。
狭窄的农场小径从维尔路的分支中延伸而出,自北向南,紧挨着从“豹”式蹲守的果园左边穿过。在“豹”式以北约150米的坡地上,一个遭受重创的维也纳步兵营在农场小径与维尔路相交的区域旁建立起简单的防御阵地,借助地形掘壕固守。
接到由“帝国”师第2装甲团团长 SS少校 鲁道夫·恩泽林(SS-Sturmbannführer Rudolf Enseling)所下的封锁维尔路的直接命令后,朗安克于8月4日的清晨驾驶着他的“豹”式抵达了十字路口。最初,朗安克将他的“豹”式停靠在维尔路右侧一片被林木掩护的区域中,并在步兵到来之后前去协助他们布置防御阵地。没过多久,施洛姆卡也接到了恩泽林的命令,来到十字路后,俩人一合计,打算换个伏击位置 —— 维尔路左侧的茂密果园。
两辆“豹”式很快便翻越公路,涉入果园,朗安克的211号停靠在果园右侧 靠近维尔路的一栋农场小屋旁,施洛姆卡则是将201号开到果园左侧 毗邻农场小径的树荫下。
此时,刚满25岁不久的朗安克已是一名历经波兰、法国、巴尔干及东线战场的老兵,在第2连担任着第一排排长职务。凭借着自身在战斗中那过人的反应速度,朗安克已取得10个坦克击杀战绩,并因其在隆塞口袋(Roncey Pocket)撤离战中的出色表现获得骑士十字勋章 —— 依靠多年积累的作战经验、不屈的决心以及好运的眷顾,朗安克带领着他所指挥的装甲排的残部以及六百多名步兵成功突破了美军的包围圈。
8月4日当天,与朗安克并肩作战的211号车组乘员包括:
炮手 SS下士 迈因德尔(SS-Rottenführer Meindl),来自苏台德地区;
机电员 SS下士 普尔姆 (SS-Rottenführer Pulm),来自杜塞尔多夫;
装填手 SS突击队员 法恩里希(SS-Sturmmann Fahnrich),来自莱茵河畔的杜伊斯堡;
新来的 SS突击队员 海尔(SS-Sturmmann Heil),来自莱比锡,代替先前受伤的驾驶员加入了车组。
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施洛姆卡来自北德,同样是一位久经考验的老兵,他于1942年加入“帝国”师,曾5次在战斗中负伤。几天之前,施洛姆卡的201号以及第2连的2辆“豹”式在珀西(Percy)坚守战中对美军第2装甲师第66装甲团予以重创,第66装甲团G连的一个装甲排因这场战斗而损失殆尽。德军与美军在珀西鏖战近24小时,击退了2波由谢尔曼坦克所发起的试探性进攻,直到入夜之后德军主动撤离战场,美军才得以进驻珀西。施洛姆卡因其在珀西的出众表现而获得金质德意志十字勋章。
在珀西坚守战中,有这么一个并没有被施洛姆卡的金质德意志十字勋章嘉奖令提及的小插曲:施洛姆卡让士兵们将幸存的美军伤员从被击毁的坦克中转移出来,随后想方设法将这些伤员安置到法国平民的住所中,并找来医生救治他们。此外,施洛姆卡还命令这些伤员“呆在法国人的屋子里”,直至他们被安全送返自己的部队。
8月4日,沐浴在熹微的晨光中,朗安克与施洛姆卡从指挥塔中探出身,谨慎地观察着“豹”式前方那些被若隐若现的雾气笼罩着的公路网。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逐渐高升,然而大雾仍旧笼罩在维尔路主干道与农场小径的交接处。尽管能见度不佳,迪斯尼的先锋部队并没有停下脚步,美军坦克大摇大摆地行驶在维尔路上,朝果园所在的方向驶来。
朗安克注视着一辆谢尔曼坦克从他眼前驶过,时间的流速突然变得缓慢,那辆毫无防备的谢尔曼坦克慢慢沿着维尔路接近“豹”式,它的车长正将上半身探出车外,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为了降低噪音,211号“豹”式的引擎并没有启动,在液压系统无法为炮塔的驱动提供动力的情况下,“豹”式只能使用炮塔旋转手轮来调整炮塔方向。在朗安克的命令下,炮手迈因德尔很快便瞄准这辆坦克,然而首发炮弹并没有命中谢尔曼坦克。仿佛被惊起的兔子一般,这辆暂时躲过一劫的谢尔曼坦克很快便消失在农场建筑的后面。
启动蛰伏已久的“豹”式,驾驶员海尔将211号开到果园前方那地势略微抬高的维尔路上,此时,迈因德尔已提前将炮塔转向右侧,再次将炮口指向仍在移动着的谢尔曼坦克,在不到50米的距离上将其击毁 —— 命中车体后方的炮弹摧毁了谢尔曼坦克的发动机。
看着美军车长跳下开始冒起烟的坦克,朗安克预计会有更多的谢尔曼坦克沿着公路向果园驶来,他果断下令让“豹”式转向左侧。朗安克的预期很快便得到了验证,在距离“豹”式约140米的位置,两辆分别行驶在维尔路两侧的谢尔曼坦克从浓雾中驶出,已做好射击准备的迈因德尔很快便将它们击毁。战后,朗安克回忆道:“当时,我们分别只用了一发炮弹就干掉了这两辆坦克。”
此时,朗安克的“豹”式伫立在维尔路上,一群边举着双手边奔跑着的步兵出现在左前方的视野中,朗安克还以为那群人是投降的美军,然而他所看到的其实是士气崩溃的德军 —— 维也纳步兵营的残兵们早已抛下防线,如鸟兽般一哄而散,两辆“豹”式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大约在中午时分,朗安克的“豹”式重新回到原先的伏击位。不久之后,为了了解下级单位对维尔路的封锁情况,SS第2装甲团团长恩泽林少校来到果园中,他仔细地检视了2辆“豹”式的部署情况,并对施洛姆卡与朗安克的行动予以了肯定。在恩泽林少校满意地离去之后,朗安克继续与施洛姆卡坚守在上级托付给他们的阵地上,静待美军的下一步行动。
此时,由于左右两侧树林与灌木丛的限制,装甲兵们处于视野不佳的状态。施洛姆卡眺望着前方一座距离他们约800~900米的小山,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 这座小山远比公路区域要高得多,可以为美军炮兵提供清晰的视野。
不幸的是,施洛姆卡的预感即将成为现实,在占据位于“豹”式前方的这处高地后,美军准备将其作为炮兵观察点,用火炮给藏在果园里的德军一些好果子吃。美军第2装甲师的炮兵指挥官罗伯茨上校是个急躁之人,在登上高地观察德军阵地后,他很快便给出了结论:“我们必须干掉这些拦路虎。”
美军认为树林可能埋伏着德军的坦克以及88mm火炮,因此计划在炮击树林之后,由第41装甲步兵团第3营从侧翼向德军发起进攻。
根据第67装甲团的日志:
“第2营停滞在东南方向一英里的阵地上,德军动用了火炮、迫击炮和坦克,企图将这个阵地拔掉。我们的任务是坚守这个阵地,等待其他部队从左翼对德军发起进攻。”
就在美军仍在筹划进攻之际,美军医疗队指挥官路易斯·H·坦金(Louis H. Tankin)上尉接到了前线部队的无线电呼叫,希望他前去救治3名受伤的德军士兵。坦金很快便带着二等兵斯坦利·R·亚姆斯(Stanley R. Yarmuth)和迈克尔·鲁西洛(Michael Russillo))坐上吉普车赶往前线。
“在无线电呼叫的指引下,我们进入了一处林木茂密的丘陵区域,”战后,坦金回忆道,“我听到了轻武器的开火声,随后来到林缘的空地上。”坦金让亚姆斯将吉普车停在毗邻大型弹药库的空地上,随后交待亚姆斯和鲁西洛留在车上,自己先下了车。
“下车以后,我来到第28师的一个中尉面前,他指着三名德军士兵,那三人都受了很重的伤。”不一会,德军的火力就迫使美军中尉下令让他的士兵撤离弹药库所在的区域,坦金只能叫来鲁西洛,与他一同将德军伤员一个一个地带上车,将他们转移至后方。
刚返回部队不久,坦金又接到了第67装甲团第2营营长J·戴维斯·韦恩(J. Davis Wynne)的命令,韦恩希望坦金前去救治3辆在维尔路附近被击毁的谢尔曼坦克上的乘员,但也提醒坦金留给他的安全时间已所剩无几 —— 此时距离美军计划的炮击仅有15分钟。坦金答应了韦恩的请求,叫上亚姆斯和鲁西洛,驾车重返前线。他们经过一辆又一辆在公路上停滞不前的美军坦克和装甲车。在得到指引后,坦金一行人继续向前,接近了被击毁的谢尔曼坦克。
驱车与朗安克的211号“豹”式相汇合时,施洛姆卡注意到有一辆绘着红十字的美军吉普车开到被击毁的谢尔曼坦克旁,开始救治受伤的美军坦克乘员。不久之后,施洛姆卡的望远镜视野中出现了另一辆美军医疗吉普车,那辆车在谢尔曼坦克的残骸前停了一会,随后向德军阵地所在的方向继续开来。
尽管施洛姆卡并不认为开着医疗车的美军怀有不轨企图,但他仍旧对这辆医疗车的行为感到十分困惑,因为美军医疗人员并没有接近德军阵地的必要 —— 在施洛姆卡驾驶“豹”式前去支援朗安克的期间,并没有任何美军坦克被击毁,他也没有看到伏击地的后方有任何美军伤员。
施洛姆卡后来回忆道:
“我们很快便朝那辆吉普车打出’停止前进’的信号,然而那辆车就那样径直朝前开着,直到开到朗安克的坦克前面,他们才终于停了下来。”
在战后的回忆中,坦金并没有透露为何他那时候没有停下车,而是直接开到德军的阵地上 —— 也许,在那段与死神争分夺秒的时刻里,他心中所想的只是尽可能地搜救德军或是美军的伤员罢了。
为了不让自己部队的规模以及部署情况被泄露出去,施洛姆卡当时并不打算让那三名大胆的美军医疗兵一走了之,他命令坦金和他的2名士兵留在吉普车里,不得随意走动。然而,话音刚落,美军便开始对德军阵地进行炮火覆盖。
“我当然不可能继续让美军医疗兵们呆在他们的吉普车上,”施洛姆卡回忆道,“当时美军正在炮击这个区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返回自己的201号“豹”式的途中,施洛姆卡找来附近一位还没跑路的德军步兵,命令他坐上美军的医疗车,将三名美军医疗兵押送到德军后方,同时要求美军医疗兵不能使用无线电联络自己的部队,但准许他们对沿途遇到的任何伤员予以救治。
与仍旧忧心战况的施洛姆卡不同,过去两周所经历的一系列残酷战斗,让朗安克对自己的未来已不抱任何幻想。凭借着压倒性的物质优势,摧枯拉朽的美军无情地突破一道又一道德军防线,尽管如此,那些背水一战的溃退绝境依旧在不知不觉中磨砺着幸存者的意志与技巧,将他们打造为更坚毅的锋刃。
后来,朗安克回忆道:
“那是一个失却了全部希望的逆风局面,即便如此,无论战局有多危险,不论活下来的机会有多渺茫,我都必须竭尽全力去挽回局势……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阻挡敌人,要么战死沙场。”
笼罩着德军阵地的美军炮火宛如倾盆暴雨,而隐藏着“豹”式的果园更是受到美军炮兵的重点关照。迸飞的弹片不停敲击着“豹”式的装甲板,车内德军装甲兵都在默默承受着愈发沉重的精神压力,他们又渴又累,且在过去的一周里没有获得任何充足的休息或是睡眠,接连不断的战斗使得每个人都处于精疲力竭的状态。
即便身处战火,被弹片所奏的怪异响声所环绕,疲惫至极的装甲兵们也开始忍不住地犯困。朗安克和炮手迈因德尔换了位置,他把头靠在瞄准镜上,小憩一会之后,便重新打起精神,回到车长位,继续观察着阵地前方的情况。
炮击过后,美军很快便发起了进攻。朗安克回忆道:“一辆谢尔曼坦克出现在道路上,它很快便转入我们前方的农场小径,在将炮口指向我们的方向的同时,全速朝着我们所在的果园驶来。”
突然出现的美军坦克让德军装甲兵们感到有些惊讶。美军此时的进攻模式与装甲兵们总结的经验大不相同,一般来说,美军会先对德军阵地进行大规模的炮击以及空袭,最后才使用坦克来攻入德军阵地。
施洛姆卡也注意到了朝他们猛冲的谢尔曼坦克,他用脚踢了踢正在打瞌睡的炮手。从梦中惊醒的炮手仓促地瞄准了美军坦克,然而第一发炮弹越过了谢尔曼坦克的顶盖,紧接着的第二发和第三发炮弹也是如此。过了一会,炮手才猛然回过神来 —— 他所预设的是用于打击软目标的高爆弹的瞄准角。
201号“豹”式的失误让朗安克迅速意识到了情况的紧迫:
“我们与谢尔曼坦克展开了一场死亡竞赛。谢尔曼坦克的炮口虽然正对着我们,但他们必须不断地修正瞄准角,而我们刚好与他们相反,我们并不需要改变瞄准角,而是在拼命地转着炮塔旋转手轮去调整方向提前角。我把头探出车长塔,就在我们准备开火的那一瞬间,我的视线刚好对上了谢尔曼坦克的炮口。我们的首发炮弹很快便将其击毁 —— 这辆胆大妄为、径直朝我们驶来的冒失鬼差点就要实现它那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愿望了,然而它却在距离我们约有50米的位置上永远地停下了脚步。我观察到那辆坦克的车长幸运地逃离了被击毁的坦克。这辆谢尔曼坦克的乘员是我在整场战争所遇到过的最为勇猛无畏的美军士兵。”
新一轮的炮击与空中打击再次来袭。为了安全起见,装甲兵门关上了坦克的舱盖,伴随着战况的焦灼,车内的温度不断地升高,愈发折磨装甲兵们那本已脆弱的精神。211号“豹”式的通讯天线和指挥塔的周视潜望镜在这炮击中损毁,这让朗安克两眼一抹黑,既无法观察到美军的动向,也无法与施洛姆卡取得联系。
即便形势严峻,已濒临极限的朗安克再次被困意所笼罩。然而炮击的戛然而止重新唤醒了疲惫的车长,装甲兵们很快便听到了机枪子弹敲击在“豹”式的装甲板所发出的声响,这意味着美军步兵已经逼近他们了。
施洛姆卡的201号“豹”式就在211号不远处,他注意到有美军步兵正从左侧向他们移动:“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将我们包围起来。我马上就给驾驶员下了命令,我们先向后倒车,把坦克开到公路上,然后再右转向前,在移动了大约90米的距离后,我停下车,开始为弗里茨提供火力支援。”
此时,美军机枪的开火声与201号“豹”式的启动声交织在一起,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果树轰然砸向211号,将迷糊的朗安克彻底惊醒。他以为自己的连长打算在公路上与谢尔曼坦克交火,于是下令让驾驶员海尔跟上201号,同时冒着危险打开了车长指挥塔的舱盖,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的战况。
211号迅速驶向维尔路并且转了个弯,在扭动车身的过程中,211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连串炮弹。尽管驾驶员海尔和炮手迈因德尔由于潜望镜被美军炮火损毁而失去了视野,但朗安克看清了美军的动向 —— 有几辆谢尔曼坦克躲藏在先前于道路左侧被击毁的谢尔曼坦克的残骸后面。朗安克回忆道:“那些谢尔曼坦克一前一后地交替着排成纵列,每辆坦克的炮管都沿着前一辆坦克的炮塔方位指向前方,他们正在对我们进行齐射。”
朗安克迅速想到了应对的策略,他打算让驾驶员借助被击毁的美军坦克的残骸进行机动,利用射击窗口的限制,迫使其余想要对付“豹”式的谢尔曼坦克不得不绕过仍旧冒着浓烟的残骸,进入己方的火力范围内,为自己创造出一对一的开火时机。
在向乘员们解释自己的作战计划时,朗安克通过车内通话系统下令让驾驶员海尔左转,然而在转弯的过程中,211号的前车体再次承受了一轮齐射,在数枚炮弹的打击下,“豹”式的前车体与侧面连接处的焊缝崩裂开来,车内通话系统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出现故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装填手法恩里希将又一枚炮弹推入炮膛,朗安克轻拍炮手迈因德尔的肩膀指示其开火。不幸的是,由于车内环境噪杂,且通话系统失效,驾驶员海尔没能收到朗安克喊出的改变行进方向的“直行”指令,继续向左转向的“豹”式很快便将脆弱的右侧面暴露在谢尔曼坦克的火力范围内。
将上身探出指挥塔的施洛姆卡观察到朗安克的211号“豹”式转向左侧,让车体右侧正对着那栋靠近维尔路的农场小屋 —— 此时的农场小屋早已失守,肩扛着巴祖卡火箭筒的美军步兵正在瞄准211号的侧面。施洛姆卡立即让炮手用穿甲弹轰塌农场小屋,未曾想话音刚落,211号就被来自维尔路右侧的巴祖卡命中了。
熊熊烈火开始在211号内部蔓延开来,朗安克瞥见了他终身难以忘怀的炼狱景象:
“到处都是耀眼的闪焰,我们仿佛置身于一场炽烈的烟火盛会中,当时我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弃车!’,随后便跳出车长指挥塔,滚进道路旁的沟渠里。”
炮手带着受伤的装填手紧跟着朗安克成功逃离,而驾驶员和机电员却因美军步兵的火力压制而受困于起火的坦克中。为了尽快脱离险境,海尔将“豹”式开到道路侧边,随后与普尔姆打开舱盖,跳入安全的沟渠中。
就在朗安克与他的车组乘员们从被击毁的“豹”式坦克中逃离时,施洛姆卡的“豹”式仍旧屹立在战场之上,为了给战友的脱离争取时间,201号使用7.5cm火炮压制住来自农场小屋方向的美军火力,随后又用航向机枪与同轴机枪将左侧的美军步兵驱离。在越过施洛姆卡的“豹”式时,朗安克与他的乘员们回过头,最后一次遥望已被火焰吞没的座车 —— 尽管已被击毁,谢尔曼坦克仍在不遗余力地朝211号“豹”式的残骸倾泻火力。
之后,朗安克与他的乘员们徒步返回了半英里外的SS第2装甲团团部,而施洛姆卡的“豹”式也利用倾斜的路坡作为掩护,逐渐撤出了战场。
围绕着维尔路公路网的战斗,于1944年8月4日的傍晚时分落下帷幕。迪斯尼的部队决定停下脚步,巩固圣瑟韦-卡尔瓦多斯一线的阵地并在此过夜。在第702坦克歼击营的抵达前线后,第67装甲团第2营撤回后方进行补给与整备。
圣瑟韦-卡尔瓦多斯装甲战与其他发生在诺曼底各地的小规模恶斗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交战双方都分别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作为进攻方的美军损失了5辆坦克,伤亡45人,另有3名医疗人员被俘。作为防守方的德军损失了近百名步兵,其中大部分人被美军俘虏,此外还有1辆“豹”式坦克被击毁,1名装甲兵负伤,德军以此作为代价,使得美军在此地区的突破不得不推迟了一天。
然而,在8月5日的太阳重新升起之时,势如破竹的美军将继续向前推进。此时的盟军已完全把控诺曼底制空权,在德军SS第2“帝国”师的左右两翼以及阿夫朗什(Avranches)地区达成突破后,自阿夫朗什的桥梁驶过的美军装甲车辆将向南深入法国腹地。从主防线撤离的SS第2“帝国”师主力在莫尔坦以东集结,准备作为第一梯队投入“列日”行动(Operation Lüttich)。
因圣瑟韦-卡尔瓦多斯装甲战而短暂交集的军人们,如同渐行渐远的相交线,各自走向自己的命运。
被德军俘虏的坦金上尉从战争中幸存下来。他与其他被俘的盟军士兵被运往德国本土并被关进战俘营,在那个战俘营被苏联红军解放之后,坦金历经步行、乘坐卡车、火车等方式,辗转多时才抵达敖德萨,最终得以返回故乡。
在美军第66装甲团封锁了埃尔伯夫(Elbeuf)地区的塞纳河段时,急于逃离美军包围圈的迈因德尔和法恩里希跳入了塞纳河,却再也永远无法抵达河岸的另一侧。
普尔姆后来成为了一名“豹”式车长,在距离战争结束还有几天时,于奥地利的圣波尔坦(Saint Polten)一带死于苏军的炮火。
海尔从战争中幸存下来。施洛姆卡在战争后期晋升为SS上尉,并于阿登战役前夕被任命为SS第2装甲团团副,他于1945年春被苏军俘虏,后作为战俘在苏联度过了10年的监禁。
至于朗安克,他于1944年8月27日被授予骑士十字勋章,后来晋升为SS中尉并成为第2连的连长。战后,朗安克被美国方面关押了2年,随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盖尔森基兴(Gelsenkirchen),他作为战争的亲历者接受了许多采访,最终于2012年7月逝世。
George J. Winter, Sr. - Saint Sever Tank Duel M4 Sherman vs. Mark V German Pan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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